逝者｜王火將南京大屠殺幸存者寫入《戰(zhàn)爭和人》
來源： 紫牛新聞
2025-11-24 10:22:00
據(jù)媒體報道，茅盾文學獎王火先生于23日晚在四川省人民醫(yī)院去世，享年103歲（虛歲）。
王火，祖籍江蘇如東，原名王洪溥，1924年7月生于上海，他是真實揭露南京大屠殺的第一批中國記者，還將南京大屠殺幸存者李秀英寫入其長篇小說《戰(zhàn)爭和人》中。
一
王火父親王開疆，畢業(yè)于日本早稻田大學法科，曾為政法界要人。六歲時，王火父母離異，他隨父由上海遷居南京，“自此陷入情感上的貧瘠，步入壓抑而寂寞的少年時光”。
王火小學就讀于南京中央大學實驗學校，中學就讀于上海東吳大學附屬中學和四川江津國立九中，1944年考入復旦大學新聞系。
王火離開南京是在1937年，關(guān)于他的童年經(jīng)歷，被他寫入自傳《失去了的黃金時代——金陵童話》中。對于那段歷史，他后來回憶：
我六七歲隨父親王開疆來到南京。父親是與時俱進的人，吃不起飯了，就去拜見晚清狀元、著名愛國實業(yè)家張謇，加之他勤學肯干，后來進入到大生資本集團擔任高管。再后來，他與友人聶海帆創(chuàng)辦三吳大學，積極掩護參與救亡運動的學生。他發(fā)誓不為日本人服務，最終蹈海明志，這對我有很大沖擊??
王火再次到南京，是在1946年2月，參與報道南京“國防部審判戰(zhàn)犯軍事法庭”對日本戰(zhàn)犯的審判。當時王火還是復旦大學新聞系未畢業(yè)的學生。但“新聞系的王研石教授是重慶《時事新報》總編輯，他給我一個‘上海、南京特派員’的名義，讓我采訪寫稿”。
在審判中，王火見到滿臉刀傷、用藍灰色圍巾半遮面目的李秀英，作為幸存者，她要為侵華日軍在南京犯下的罪行作證。
庭后，王火約訪了李秀英，并實地勘查驗證。此外，王火還訪問了一批在南京大屠殺中幸免于難的見證人。1946年11月，王火以筆名“公亮”在《大公報》上發(fā)表了長篇通訊《被污辱與被損害的——記南京大屠殺時的三位死里逃生者》，文中三位幸存者分別是李秀英、梁廷芳、陳福寶。在公審谷壽夫前，陳福寶曾帶檢察官陳光虞等到五臺山下尋找指證當年日寇活埋中國人的地方，挖出了一批發(fā)黑的骸骨，王火是在場的記者之一。
二
新中國成立后，王火開始使用“王火”這一筆名。據(jù)作家蔣藍文章披露，這源于高爾基的一句話：“用火燒毀舊世界建設(shè)新世界?！蓖趸甬敃r就覺得，“火”字簡單又是紅色，還可以燒毀黑暗的舊世界。
1951年，此時已經(jīng)到上?？偣ぷ鞯耐趸饻蕚鋭?chuàng)作以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抗戰(zhàn)、解放戰(zhàn)爭為素材的長篇小說，這就是后來的《戰(zhàn)爭和人》。
1961年，歷經(jīng)10年，王火終于完成120萬字的初稿，但在特殊年代，這部手稿被他親手毀掉。
1980年夏秋之際，56歲的王火開始動筆重寫這部小說。為了寫好它，王火特地到南京、蘇州等地實地走訪。
1985年5月，為救一名落入深溝的女孩，王火頭部撞到鋼管，最終導致左眼視網(wǎng)膜嚴重受傷?！稇?zhàn)爭和人》第二部《山在虛無縹緲間》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寫出來的。但不久，王火左眼舊傷破裂，最終失明，即便如此，他仍堅持完成第三部《楓葉荻花秋瑟瑟》的寫作。
1993年，《戰(zhàn)爭和人》三部曲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1997年獲第四屆茅盾文學獎。
關(guān)于這部書的寫作，王火生前回憶：“上百萬字的原稿在特殊時期我被迫親手毀掉了。時代清明了，我又燃起了希望之火，我想起了李秀英這樣的人，不書寫他們，我畢生難安?！?/p>
《戰(zhàn)爭和人》第一部《月落烏啼霜滿天》中“莊嫂”原型就是李秀英。“我在長篇小說《戰(zhàn)爭和人》三部曲中寫到莊嫂在南京大屠殺中那驚心動魄的遭遇，基本也是通過對李秀英采訪獲得的印象生發(fā)而成的?！?/p>
1990年，王火到訪南京，本想見一見李秀英老人，但最終因故沒有實現(xiàn)，而李秀英于2004年12月4日不幸病逝。
三
王火與南京的關(guān)系不僅于此。據(jù)其生前回憶，他的父親早年在南京購有一套別墅，“慨然把房子提供給《新華日報》社無償使用。當然為掩當局耳目，也簽訂了一個租賃合同。這個時間我查閱了一下，《新華日報》在南京出版是1949年4月30日，但應該追溯到1937年秋和1946年夏。那時根據(jù)黨中央、毛主席的決定，在周恩來同志直接領(lǐng)導下，曾先后兩次在南京籌備出版《新華日報》，由于國民黨反動派的阻撓破壞，未能實現(xiàn)??”
王火在復旦大學畢業(yè)時，美國哥倫比亞新聞學院曾給他一筆獎學金，歡迎他赴美深造，但王火主動放棄了?！翱箲?zhàn)勝利那年，我與中共地下黨員有了密切的交往。我以筆為槍，積極投入抗戰(zhàn)，還曾秘密協(xié)助地下黨在南京等地恢復 《新華日報》 的工作。”
解放后，王火參與籌建上?？偣趧映霭嫔?，創(chuàng)辦《工人》半月刊 ，1953年調(diào)至全國總工會，在工人出版社任編輯組長兼通聯(lián)組長，后在《中國工人》雜志社任主編助理兼編委。1961年任山東臨沂一中副校長，1983年10月調(diào)入四川人民出版社，并創(chuàng)建四川文藝出版社，1987年離休。
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記者 臧磊 整理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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